“你应该明白吧，女孩……” 夜鸦拍着披风上的灰尘，说：“试图挑战我，是徒劳的。”
莱莉亚不服气地回答：“那可不一定。等你见识到我的全力，再说这话吧。”
她双手握紧手杖，擎在身前。
莱莉亚闭上双眼。刻印在右臂皮肤上的一道咒纹，闪烁发亮。她的整支手杖开始泛出红光。周围的空气被加热，光线变得扭曲。双手与杖身接触的位置，滋啦作响，冒出白色的烟汽。
完全释放出力量后，那道咒纹便从皮肤的表面消失了。
她睁开眼睛，挥舞着手杖，奔向敌人。
夜鸦则用手中那只“漆黑伤痕”法杖进行招架。
他们的动作很快，卢修安看不清楚。只能见到一些弧光和火星，在两人身体周围不停闪烁。清脆的碰撞声接连不断。
莱莉亚的气势汹涌。夜鸦被击中了很多次。攻击的力道，令他的身体左右摇晃。但他总是能再次找到平衡，似乎并没受到什么重伤。
莱莉亚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。
攻势缓慢下来了。现在，夜鸦已经能够挡住她的每一次攻击。
他甚至有余力开口说话了：“这样不痛不痒的攻击，简直毫无用处。”
“少说废话！你对卢修安到底做了什么？”莱莉亚一边继续挥舞手杖，一边吼道。
“只不过是让他那可悲的人生，发挥些许作用罢了。至少，他身体里的血液还有那么一点价值……”
夜鸦的话激怒了莱莉亚。
她使出全力，将发红的手杖劈头朝对手砸了下去。夜鸦横起“漆黑伤痕”，挡在脸前。莱莉亚的这次奋力攻击，虽然被架住了，但逼人的力道还是迫使夜鸦后退了几步。
“你又懂得卢修安的什么，别自以为是了！”莱莉亚的脸，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。
夜鸦重整姿态。
“我当然懂……这个男孩，拥有血脉赋予的天赋，却饱受轻贱。”
他的声音，从莱莉亚的背后传来。她猛地回头。只见，从岩石的阴影中，走出另一个夜鸦。莱莉亚的眼睛迅速地在二者之间游走。他们看起来别无二致。
“你看，他是如此瘦弱不堪，身上的衣服连抹布都不如……连亲生母亲，也满心畏惧，不愿将天赋告知给他。仿佛那是一种诅咒。”
这次，声音又从别的地方响起。第三个夜鸦出现了。
“这难道，不是现今所有巫师的写照吗？”夜鸦继续着他的话，“古代的巫师曾多么伟大……他们是整个世界的主宰者！然而今时今日，在这西银国之内，巫师们隐姓埋名，唯恐被暴民揭发。明明是拥有智慧之人，却惶惶不可终日……但是，这只能怪我们自己。是我们自己变得怯懦，才会任人宰割。”
夜鸦的声音里带着憎恨。
更多的分身渐次出现了。莱莉亚无从分辨，到底哪一个是真身。
“故弄玄虚的把戏……”她左顾右盼，嘀咕着。
不知何时，其中一个分身来到了卢修安身旁。
奥图的身体闪出亮光，将莱莉亚的注意力引向了这边。她大惊失色，纵身跃过来。手杖刚一接触到那个分身，他便化为烟雾消失了。
莱莉亚守在卢修安身边，警戒着。
十几个一模一样的夜鸦，已经围成一圈，正在步步靠近。
***
莱莉亚挥舞手杖，在地面上划出一个圆环，把自己和卢修安圈了起来。
咒纹闪烁。火焰沿着她划出的轨迹出现，形成一道半人高的墙壁，将两人护在中间。
然而，夜鸦的分身们却全无惧色。他们继续接近着，毫不在意地迈进那道火焰墙壁。直到黑色的披风被烧着，火舌爬满全身，才化为一道道烟雾消散而去。
片刻之后，那些烟雾重新汇集在一起，凝聚成一个人形。
夜鸦的本尊重新出现了。
“我说过，你的攻击毫无用处。”
夜鸦举起“漆黑伤痕”。一阵寒冷而强烈的风压骤然来袭。那些原本灼烈的火焰，如同风中残烛一般，被瞬间吹熄。寒风像利刃般，刮过卢修安的皮肤。
“你还剩多少咒纹，莱莉亚？三道，四道？”夜鸦讥讽地问道。
卢修安瞥了一眼莱莉亚的手臂。只剩最后一道了。
“足够用来打败你。”莱莉亚直视着夜鸦，声音里没有一丝畏惧。
然后，她转过头，轻声对卢修安说：“对不起，稍微忍耐一下。”
看来，她准备使出撒手锏了。
莱莉亚抛开手杖，跪在地上，双手用力按在地面上。
那道最后的咒纹，发出明亮的光。
火焰如同喷泉一样，从石块之间的缝隙喷涌出来，形成一道明亮的火柱。夜鸦斜跳着避开。但未等落地，又一道火柱拔地而起，将他整个吞没。
热浪令空气变得焦灼。
卢修安每吸入一口气，胸口中便感到一阵刺痛。这热度也令奥图难以忍受，它的整个身体变得忽明忽暗。
夜鸦从火焰中走了出来。
他的斗篷上，已经被烧出了几个破洞，微弱的火苗残留在边缘。夜鸦那包裹着全身的绷带显露出来，上面满是焦黑的痕迹。但他依然行动如常，看起来并没有真正受到伤害。
“该怎么让你死心呢，女孩？”他冷酷地问道。
莱莉亚咬牙切齿，更加用力地拍击地面。
夜鸦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进。
他每落下一步，莱莉亚便在他的脚下唤出一道新的火柱。地面发着红光，超乎寻常的热度融化了石块。夜鸦却全不在意，径直踏上炽热的岩石，穿过明亮的火焰。
莱莉亚放出的火柱越来越弱，火光也逐渐黯淡下来。
咒纹从手臂上消失。它的力量耗尽了。
夜鸦已经逼近眼前。
慑人的寒气从他的身体释放出来。一时间，空气由灼热变为冰冷。周围的石块因为这突然的温差而破裂开来，然后在细碎声响中，表面结出冰晶。
莱莉亚的橘红头发上，也凝上了白霜。
卢修安躺在地上，依旧完全无法活动。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。莱莉亚已经使出了超乎想象的强大法术，但还是无法战胜夜鸦——甚至无法令他真正受到伤害。
卢修安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。
夜鸦停在莱莉亚的面前。开口说：“够了吗，莱莉亚？”
莱莉亚抬起头，眼神里写满不甘。
“你太弱了……对我来说，甚至算不上是个障碍。” 夜鸦说，“我暂时不会杀你。即便是这样的你，对我的事业而言，也有一定的用处。”
莱莉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。
夜鸦继续说道：“既然你如此看重这个男孩，就先把他交给你看管。反正，带在我身边也只会碍事……等到需要的那一天，我会来接他的。”
莱莉亚攥紧拳头，深吸一口气，愤怒而坚定地回答道：
“不管你在打着是什么算盘，我都不可能把卢修安交给你！今天你没有杀死我，明天一定会后悔的，夜鸦。”
但夜鸦丝毫没有理会这番宣言。
他转身离去，走向黑暗的洞窟深处。
***
夜鸦的脚步声已经逐渐消失了。
不知是因为疲倦、愤怒、还是恐惧，莱莉亚的身体微微颤抖着。她深吸几口气，压制住自己的情绪。然后，她顾不上站起身，手脚并用地爬到卢修安身边，查看他的状态。
卢修安已经气若游丝，但还勉强保持着意识。
他能感觉到，莱莉亚的手摸上自己的脸颊。微凉，且温柔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卢修安……”她嗫嚅着，眼泪流淌下来。
为什么要对不起呢？卢修安不明白。明明是他自己自告奋勇，要跟她一起来到这‘他方’之内。也是他自己犯蠢，独自走向了水塘边的女孩。
奥图正围着他们俩，忧虑地团团打转。
卢修安口干舌燥，喉咙火烧火燎。他张开嘴，试图说话，却只能发出含混不清的咕哝声。
“你想说什么？别着急……”莱莉亚把他抱在怀里，一只手抚摸着他的后脑，另一只手则快速地在空气中划出法术图案。她念出几句咒语。
卢修安感到，一股清新而柔和的气流，包裹住了自己。暖意注入身体，浑身的剧痛开始缓和起来。
一缕晨光，从他们头顶的洞口照射进来。天已经亮了。
喉咙已经舒服了很多。他再次尝试说话：“奥图，带我们回去吧……”
接受到命令后，奥图似乎振奋起来。它的身体变得更明亮了一些。
“我们走，卢修安……”莱莉亚说。她把卢修安背在背上，踏过满地的碎石，摇摇晃晃地爬出洞口。
晨光洒满山林，视野清晰，没有雾气。
莱莉亚身上的温度，让卢修安感到安心。
困意逐渐来袭，他闭上了眼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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